“你又是何人？”沉昊晴道：“小小年纪也敢妄言……”
司徒太一没有给他更多说话的机会，元气离体而出。
淡金龙爪化形，抓起扁担抽打出去。
空气脆响如爆竹，沉昊晴完好的另一半脸颊上多出一条狭长血印。
他丝毫没有半分反应的馀地，腾空而起，旋身转圈三千六百度，然后摔在地上。
司徒太一出手的力道极有分寸，懵逼不伤脑，够痛却不致残，只是把沉昊晴的嘴巴和脸颊抽肿。
出身皇室之家，自小见多了兄弟手足之间的尔虞我诈心思算计，因为年纪比较幼小，往往都是被动的那一方。
司徒太一此刻难免有些共情，便随性出手发泄一番。
“我可没工夫跟蠢货说话，你还是老老实实躺在地上吧。”
司徒太一奚落一声，沉昊晴却没有任何反应，已然双眼翻白，昏死过去。
“那是……”
人群中显然有人认出了司徒太一施展的功法。
司徒太一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，将清水打满水桶，再用扁担挑起，然后转过身去攀山而上。
明玉小和尚眼珠轻微转动，提着水桶跟了上去，小声询问道：
“小僧眼拙，没有看出其中玄机，还请这位公子指教一二。”
“看你态度不错，我且问你，刚才沉烛幽施展的是什么步法？”
司徒太一瞳仁之中盛放的星光，化为一颗颗细小符文，象是有着特殊的魔力。
明玉小和尚：“若是小僧没有看错，应该是我们洗心禅寺从千多年前流传至今的粗浅功夫——梅花八方步。”
“还不算太蠢，确实是梅花八方步，但其中有些区别。”
“此话怎讲？”
“他施展的功法正是佛家法脉的梅花八方步，但却不是普世流传的版本。”
“沉公子悟到了洗心祖师改良过的功法？”
司徒太一浅笑道：“没错。”
“他今日初次下山挑水，进行早课，居然能有此等领悟，简直不可思议。”
明玉小和尚满脸惊诧，抬头望向山道上方。
沉烛幽的背影缩小了许多倍，偏偏却显得那么高那么远。
难怪住持把他看做贵客，或许正是看中了其人禅心禅意。
今天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得第一时间告知住持！
“运气稍微好些罢了，若我一开始往那个方面去想，必然不比他慢。”
司徒太一撇嘴，明显还有些不服气。
紧接着，他那双不同寻常的眼眸更进一步展露神异。
目光牢牢锁定上方的沉烛幽，细致入微地观察沉烛幽的脚步动作。
“原来是这么一回事，发力方式更加讲究，还有一些常人锻炼不到的细小肌肉也要调动起来……”
司徒太一嘴里喃喃出声，双目之中不见旁物，仿佛万物不复存在，仅仅剩下沉烛幽的身影。
腰胯如何运作，膝盖怎么提起，脚踝怎样泄力，双腿的肌肉相互之间如何配合……
别看功法本身并不起眼，但是却有一股子经过千锤百炼之后的惊奇，就象是一块粗铁凡胚，经受百炼锻打，最终凝炼成钢。
“有点意思！”
司徒太一来了兴致，盯着沉烛幽背影的眼神愈发专注。
上山的路不算太长，但也确实不短，蜿蜒的山道铸石本就取自天山，乃是山南面阳之处的青石，哪怕雪雨风霜复盖在上，也会在遇到冬日阳光的时候很快消融。
道路蜿蜒尤如龙蛇盘踞，司徒太一吊在沉烛幽身后，施展特殊瞳术，尝试复刻沉烛幽领悟出来的功法。
刚开始，他没有刻意压制体内元气流转，遍行周身气脉，充盈四肢百骸，然而，无论如何尝试，始终差了半筹。
紧接着，他压制体内元气，尝试用肉身体悟其中关窍，顿时更加摸不准头脑。
其实祖师版梅花八方步的功法原理并不难懂，就是极致的身体控制力，带来无语伦比的协调性，确保自身面对任何地势都可如履平地。
在此基础上，沉烛幽的身法速度便可达到当前体魄所能达到的极限。
司徒太一看得明白，但却做不到，眉头深锁起来。
“只在眨眼之间领悟其中要义，或可归究为悟性绝伦。”
“但凡事知易而行难，知道怎么去做，还要多次尝试之后才会真正懂得其中关窍。”
“懂了关窍还要进行无数次的习练，直到自己真正掌握，才算是实际做到。”
“世间从来就没有生而知之者。”
“剑术，道法，兵阵，工匠技艺，厨师炒菜……”
“无论是何行当，有何技艺，任何人只要能够轻松做到常人不能及之事，背后必然有着艰辛付出，此乃铁律。”
入门那天师父的话语在脑海中一闪而过，司徒太一越看沉烛幽越不对劲。
“身体的控制力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，必须经过无数次千锤百炼之后得来。”
“可这道理咋就在沉烛幽身上行不通呢？”
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
沉烛幽踏着阶梯奔行，如履平地而过，丝毫不见费劲，脸不红气不喘。
沉若柔憋着一股劲，运转体内元气，紧赶慢赶，才没被沉烛幽落下。
登上洗心台，跑到清池边，几声哗啦轻响过后，桶里的水尽数归入洗心池。
沉若柔香汗沾湿额发，背脊紧贴罗衫，喘了一大口气。
“烛幽，你的速度太快了，真的不是悄悄修行有成吗？”
修行确实有了进展，至少不再是白羔子，但眼下还是不宜透露消息。
秘密之所以是秘密，就是绝不宣之于口。
一旦有件事情，自己说了出去，还要别人帮忙保守秘密，本就是一件极其荒唐的事情。
沉烛幽抿唇轻笑，不想欺骗沉若柔，只以沉默回应。
沉若柔轻微摇头，“家里那些老顽固实在是瞎了眼睛，为了一些成年旧事故意压着不让你修行，真是可恶！”
“无人扶我青云志，我自踏雪至山巅。”
沉烛幽面容淡然，语调温吞，仿佛只是在说一句即将达成的事实。
“若柔姐不用为我担心，虽然我的起步条件比起家里某些兄弟要差上许多，但人生路还足够漫长，且看来日便是。”